【汤艾rps】一个吻的前尘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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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吻的前尘记事
Tom没有想过要在这次的漫展上说出他曾经在几个星期之前见过Emma。
他从来不是热衷于炒作或者喜欢把自己跟某个大明星时不时捆在一起的人，他一向很谨慎，他去参加旧友的首映礼也不愿意走红毯。但他没想到的是自己这次竟然很容易地就说出他跟Emma Watson见过面的事，几乎是脱口而出，而Emma这个名字意味着什么他清楚得很，她现在几乎是好莱坞最炙手可热的英国女演员，没人不想跟她套上点关系。
当然，得除了Tom自己。
从漫展中心回酒店的路并不长，他坐在一辆陌生的房车上盯着外面陌生城市闪闪烁烁的灯光突然觉得很累。
他闭上眼睛。眼前却有一片光。
他确信自己没有睡着，却似乎、好像掉进了一个类似冥想盆似的漩涡里。周遭都是缠缠绕绕的海草似的绳索，从四面八方围困而来渐渐组成一道网把他牢牢圈住了。
于是他不得不开始回想以前的事。
从英国伦敦到法国巴黎，从眼前的阿根廷到同处一个半球的新西兰，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各种各样愉快的、难过的、轻松的、沉重的回忆默片一样在他脑海里哗啦哗啦放映着，在车子拐进一个路口驶向一条隧道之前，借由车窗外不停晃过的明黄色灯光，他紧闭着眼皮，“啪”一下回到了很多很多年之前的一个伦敦的初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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伦敦的天气一直称不上好，不管是夏天还是冬天，更不用说春天和秋天这两个卡在两季变幻的夹缝里一向地位非常尴尬的季节。
天灰蒙蒙的，一如既往，偶尔有两朵淡白的云晃悠悠驻在视觉正中天空铅蓝色的胸膛上，但隔不了多久，它们又晃悠悠地飘走了。利维斯登片场总是有股散不去的汽油味，不知道是Tom的鼻子出了问题还是某样心理作用，总之没有戏又不能回拖车的时候，他就会走到片场外这片不算大的草坪上坐下来。看看天上的云，草地旁的树，或者远方由层叠云块堆砌起来的白乎乎的云山。
“嘿。”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清亮的叫声。
Tom闻声回头，哦，是Emma。
她身上还穿着那条粉紫色的裙子，很奇怪道具组竟然让她穿着戏服就跑到外面来了，她身上甚至没有披一件薄外套，Tom不知道该不该骂她一句笨蛋。但他们的关系显然没有好到那个地步。
“你拍完了？”他一边说一边从草地上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草籽，顺手脱下了身上的外套递给面前的女孩，Emma也很不客气地接了过去，利落地把自己裹进他大了好几号的开衫里，没有把胳膊伸进去，两只长长的袖子就在她两侧摆过来摆过去，像马戏团里表演用袖子击鼓的狒狒。她今年已经十四岁了，拍戏的时候比谁都成熟，下了戏却很小孩子气。
Tom伸手过去把她敞开的领子拢了拢，扯着外套空荡荡的袖子把Emma也一起拉下去坐在了草地上。
初秋的风很凉。Emma的眼睛却很暖。在Tom意识到自己已经目不转睛盯着Emma的侧脸看了好一会的时候，被他盯着的人已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刚刚还没有看够吗？”Emma侧过头看向Tom的脸。她在说刚才拍戏的间歇Tom跟她跳了段舞的小插曲，Tom知道。
“咳，”他假咳一声，还握起拳头抵到鼻子下面，却没有没有想过那根本挡住他脸上渐渐升起的很淡很淡的红晕。
“我记得你今天的拍摄行程很满，”他笨拙地绕开刚刚那个话题。
Emma很给面子地买了帐。
“对，所以导演只给了我四十分钟的休息时间。”
Tom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这次换Emma盯着他的侧脸不放了。
他的侧脸很好看，有少年还未生胡茬的光洁下巴，也有成熟男性一样线条凌厉的颔骨的饱满额际。Emma经常会盯着他一会儿，并不会像他一样，害怕被发现。她的目光又清又亮，从来不怕人看，像一汪从未有人踏足过而倍加清澈的泉水，也像Tom未曾在伦敦见到过的澄澈天空。她看着他的时候经常会忍不住弯起嘴角，饱满的苹果肌被笑容撑的鼓起来，Tom每次看到，就会在心里感叹一句“lass（小姑娘）”。
Emma是个很好的女孩。从没有人质疑过这一点。片场几乎所有的人都喜欢她，愿意跟她打打闹闹开一些无伤大雅的小玩笑。
只除了Tom。
Tom不太喜欢跟她开玩笑。也没有经常跟她说过除了戏之外的话。更沮丧的是，他们俩几乎没什么对手戏，所以以谈戏为借口找他闲聊从来没在Emma脑子存在过哪怕一秒。
况且她虽然跟谁都相处得很好，但不代表她真的就是一个跟谁都谈得来的人。在每一年拍摄完成之后，她几乎就不会出现在任何人的手机或者视线里。说实话，她和Tom连个电话都没有交换过。
说得更直白的一点，就是，他们根本不熟。
所以到底是什么促使她利用这短短四十分钟的时间绕开所有人的眼睛跑出来找Tom，她大概也只能简单归结于是自己受不了片场里的汽油味。但这个理由扯淡的，连她自己都不买账。
“我还剩，二十五分钟，我要花五分钟跑回去，所以，”Emma从腕上的表抬起脑袋，看向Tom，“我们还剩二十分钟。”
那二十分钟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很多年之后的Tom已经不记得了。时间久远使得那副画面在他心里已经泛了黄，卷了边，明明没有人用照相机记录过那短短二十分钟里发生过的一切，Tom却觉得自己好像在哪个地方见到过一张照片。
照片里的Emma仰着头看他，从头顶泻下的初秋阳光轻轻填满她每一个细小的毛孔，粉底没有完全盖住她鼻子上那片小雀斑，眼皮上粉紫色的眼影和亮闪闪的晶片也没有成功夺去她眼底那抹巧克力色亮光一星半点的风采。Tom记得他们之间说了一句什么话，却记不清那句话到底是从谁嘴里蹦出来。
“吻我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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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脑子“轰”一下炸开，眼皮猛然掀开，映入眼帘的是车窗外飞快掠过的几乎连成一条线的霓虹灯带。
他舒一口气，时间大概过去了半小时，离酒店很近了，他刚刚应该是睡着了。他把捏着的拳头松开，掌心在裤腿上蹭了蹭，擦掉那片粘腻的细汗。
“还有多久？”他拍拍司机的肩头，轻声询问。
“不远了，大概十分钟吧。”阿根廷籍的司机带着非常浓厚的西语口音回答他，他点点头，又闭上眼睛躺了回去。
“吻我一下吧。”他动了动嘴唇，念出这句话，没有发出声。
很奇怪，他记不得是谁说了这句话，却记得这句话的结局。Emma被远处举着大喇叭催促的助理叫走，临走的时候还扭头冲他笑了一下，他也还了她一个微笑，最后记忆的着陆点落在了她身后一片正不断被风卷起无法落地的银杏叶上。
当然是没有结局的。Tom轻轻笑了起来。
没有谁吻上谁，也没有之后关于这句话的后续。似乎从那个节点开始，他们之间就越来越远了。用一个很有趣的理论，叫人和人之间本来像两条平行线，有某种神秘力量（通常是友情或爱情）将两条原本不相干的道路拧在一起，那种力量远远发生在两人产生交集之前，很多时候人们并不知道从哪一刻开始自己将和另一个人的人生轨迹发生交集，甚至冲撞。如果放在Tom身上，那大概是他得到哈利波特剧组通知信函的那一刻吧，很多很多年以前了，他都快记不得第一次踏进剧组见到的人是谁。
而之后，又会有某种神秘力量将两条平行线分开，从产生交集的那个点开始，越走越远，最后几乎可以称得上是“陌生人”。甚至不如还没产生交集之前的那段道路。
人之常情，Tom告诉自己没必要感伤。但偶尔他也会想，如果他能用那个“吻”来作为两人注定分道扬镳前的礼物，用那个“吻”来将交集点尘封得更加密实牢靠，就算注定要各走各的路，是不是也会比“陌生人”好上那么一些呢。
不，不对，他们之间还不到陌生人的地步，顶多可以算，“过去交往过的陌生人”，好吧，Tom摇头轻轻笑了笑，加个定语不会让人好受很多。
他从来没有后悔过什么事。当然也不会为了一个十几年前的“吻”耿耿于怀。说实话要不是今晚他偶然梦到那个伦敦的初秋，他可能不会再想起那个索吻的场景。
那个梦当然也没有让他突然伤感起来，他只是有点惊讶。惊讶于为什么会梦到那个场景，惊讶于自己记不得那个“吻”由谁提出，由谁拒绝，却记得Emma的眼睛，记得Emma脸上的雀斑和毛孔，记得Emma转身跑开后从她头顶飘下来的一片银杏叶子。记忆是多奇妙的事，它有时候偏偏不会给你机会让你记住真正想要记住的。
能大大方方把记忆从脑子里掏出来，再大大方方公诸于众的，不一定是还在缅怀，也可能是真的放下。而捂着脸蹭着鼻子，别别扭扭说“不记得是谁在谁身上有crush”的，不一定是真记不得，也有可能是没办法开口。
毫不扭捏寄来邀请函的，出于的是友情还是超出友情，没有人能辨晓。穿着普通西装没怎么打扮故意不走红毯的，出于的是不想蹭热度的纯朴的心，还是单纯不想在那样的场合见到某个人，也没有人知道。
点了赞又取消，关注取关反反复复，这样的套路已经差不多被所有粉丝知晓，大家津津乐道叽叽喳喳讨论八卦的同时，没有人去注意那条仅仅只有四个字母“Emma”并且存活时间不足一分钟的推背后到底意味着什么。
“Gorgeous”、“great”、“remarkable”这些官方字眼远没有一个“lovely”能直白袒露内心。于是他选择不再说。
很奇怪，人一生要走的道路那么长，与之产生过交集的平行线那么多，Tom今晚却反反复复只想到了那短短的二十分钟，和那一条叫Emma的线。
更奇怪的是，他心里竟然打出一句话，一句他根本不敢完整读出来，甚至不敢看完那些字母的话：
“再多给我一分钟，我想我会吻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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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m没有再见过比那一年更美的伦敦初秋。于是他选择去其他地方找。
Emma也是。只是她在那个初秋结束的第一天，就已经决定不再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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